脆桃乌龙猪

爱意汹涌.

陆府三两事(七)

//飞鱼//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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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府今日乱了套。


一早起来,陆绎忽觉枕边是空的,睁眼一瞧,身旁果然没了人影。


桌上留了张字条,东倒西歪地写着「我出门去了 大人莫要来寻」


一看就是摸黑写的,连纸上的红竖格纹都没能将她的字对齐。


陆绎迅速穿戴完毕,问过管家,说是夫人一早就出去了,其余的什么也没交代。


诏狱昨日押了犯人需提审,陆绎遣了一队人马闯到六扇门,盘问一圈也未曾落得消息。


岑福回禀时看了眼捆在架子上的案犯,此刻还倔着,恐怕不出片刻便只能剩下一口气了。


府上派了下人到街上打听,可任谁都说没见过袁捕快。


陆绎失了耐心,审讯之时手段狠戾,问不出个所以然,一口活气也懒得留,索性直接取了性命。


阎王还是阎王,岑福想。


整个上午陆绎只字未提,一众手下却自觉四处去寻。


共事多年,大人狠辣无情是不假,可任谁也未曾见过他周身气压如此之低,归根究底还是怨那个六扇门的小捕快。


本事不大,偏偏就能俘获锦衣卫的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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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袁今夏正一头扎在绣坊。


然后一针扎进了手指头里。


“哎呀,你可小心着点儿。”绣娘伸头来看,“你家那位大人我可得罪不起。”


偌大的京城无人不知,锦衣卫陆佥事刚迎娶了一位小捕快,偏偏这捕快相中了这小小绣坊,拉住她要来学艺。


“嘿嘿,姐姐你可别嫌我笨。”袁今夏扯着脸皮笑嘻嘻的,“也不怕你笑话,这东西绣好了我还准备送给大人。”


“怪不得你三天两头地往我这儿跑,每次来还都偷偷摸摸的,原来是要送给夫君惊喜?”


袁今夏手里的帕子柔软细腻,府里那么多好绸子,她却要到铺子里掏了八钱银子买来这么一小块绢布。


四爪的飞鱼初见雏形,袁今夏伸手摸了摸,虽然丑了些,好歹还能看出个形状来。


“姐姐,你说大人他会喜欢吗。”


大人平时穿戴的都是上好的布料,更不用提那几身官服,纹饰绣样都是宫里御赐的。


若不是遇上他,袁今夏恐怕要将那身灰麻布官服打打补丁,将就穿到告老还乡之时。


绣娘手下是大片的牡丹花纹,闻言抬头看她:“你做的事,有大人不喜欢的吗?”


袁今夏仔细想了想,除了受伤,好像没有。


指头上的血珠早已凝结,袁今夏揉了揉眼,接着绣起将余下的纹样。


绣娘看她认真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
相识已久,袁捕快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。眼见她在市井之中横冲直撞,摸爬滚打,竟有一日做上了陆府的夫人。


早前还替她忧心,偏偏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对她疼惜得很,捧着护着,这些年的苦头也算是吃尽了。


“今夏。”绣娘停下针来唤她,“见你如此幸福,真好。”


袁今夏冲她笑:“姐姐心灵手巧,定能早日寻得如意郎君的。”


“那还要沾沾你的福气了。”针头刺进绢布下方的手,绣娘暗暗叹了口气。


如意郎君,哪有那么容易寻呀。


也就是眼前这天真无虑的袁捕快,能有这般好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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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绎终究是忍不住了。


整整一个白日过去,竟然毫无消息。


岑福带着锦衣卫从商铺入手,挨家挨户地地毯式排查搜寻,夫人常去的铺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,陆绎恨不得将几个掌柜尽数抓进诏狱去细细盘问。


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嘴,说这几日常见夫人从北市的绣坊里出来。


岑福心想怎么可能,这夫人捏针比提笔还要费劲。一路跟在大人后面,却眼睁睁瞧见袁今夏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绣坊里绣花。


提了一日的心胆终于归位,陆绎长舒出一口气,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进来。


绣娘先抬的头,以为是订了货的客人来取缎子,可眼前这位虽未着官服,只在门口处站定,气宇皆是不凡。


“大人!你怎么来了?”袁今夏从半掩的帘子下探出头。


绣娘一听,连忙委身施礼。


“叨扰了。”陆绎未加言语,几步前去将人拉了出来。


胸腔里翻滚的怒意忍了再忍,陆绎将她上下来回扫了几遍,确认无碍才开口:“你这一整日都在此处?”


袁今夏觉察出他在生气,乖乖点头。


岑福领了其余弟兄散去,心中暗暗祈祷夫人自求多命。


“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?”


“整整一日不告而别,你还有理?”


陆绎做过无数的设想,筛过了官场上的仇家,找过了街边几个混混,连六扇门里几个和袁今夏不对付的小兄弟都被他一一问候过了,就是没想过她会安安稳稳地投身在这不起眼的绣坊。


这是她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,却幸好是在这个地方。


袁今夏被他凶了一句,自知是他关心,语气也软了下来:“我给你留了字条呀。”


陆绎将人紧紧拥住,触感柔软,抵了他一肚子的火气都烟消云散。


“幸好没事。”


幸好不是被仇家捉了去,幸好不是被恶人欺负,幸好是在此处平淡地渡了一日。


袁今夏见他没了气焰,脸蛋蹭着他脖颈撒娇:“谁说没事呀,我这几根手指头可疼了。”


陆绎掰了她手来看,平日里虽甚少舞枪弄棒,但这一双手上也落了薄茧,细细看去,几个指尖确实红肿起来。


“怎么弄的?”


袁今夏就等他问这句了,小手挣开他的,从腰间掏出个绢帕来:“给你的,快打开瞧瞧。”


针脚不甚整齐,但也细密,纹样和他平日里穿戴的不能比,但却是这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唯一。


“袁今夏,你真是——”


“是什么?”被点了名字的人伸头凑近,等着大人给她奖赏。


“有恃无恐。”陆绎指尖在她唇上轻点一下,随即带人翻身上了马。


袁今夏向后仰在温热的怀里,说话的声音混着哒哒的马蹄声:“大人你到底喜不喜欢啊,要不下次我再给你绣个别的样式?”


“没有下次。”


“那这块手帕你可要收好了,袁今夏绝笔……哎,不对,这是不是叫绝针啊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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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,陆府忽然多出一条规矩,夫人的去向必须问明,否则连出门也不许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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