脆桃乌龙猪

爱意汹涌.

陆府三两事(十一)


//避嫌//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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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府上下都知道,大人向来不会避嫌。


虽是杀伐决断的锦衣卫,但陆大人的一颗心却赤诚得很,尤其是面对他家夫人。


官门中人行事中少不了磕磕碰碰,大人总在夫人一进门时就将人搂着抱着,命人取了药来,再亲自给夫人涂上。


公务过于繁忙不能回府时,常常要受些相思疾苦,大人总在归来的一刻伸手把在门口等候的夫人接住,两个人一起黏黏乎乎地踏进大门。


更不用说平日里无微不至的照看和关怀,什么夹菜添衣,斟茶做点心,只有下人一旁瞧着的份儿,谁也插不上手。


在夫人面前,谁也比不过陆大人的专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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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边滚起闷雷。


陆绎今日提早下了值,撑着伞独自走在街口。


雨是突然下起来的,挟着料峭春寒,打在脸上还是冰凉的。袁今夏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,继续帮街边的小贩收拾摊子。


头发被打湿,官帽已经戴不住了,袁今夏将它取下来夹在胳膊肘,慌忙打包摊子的年轻人悄悄红起脸。


平日只知这位官爷是位热心肠的女捕快,原来披散下头发来竟是这样好看。


雨水拂过的皮肤未施粉黛,却透着淡淡的红晕,打湿的发丝贴在额间和双鬓,透明的雨滴就顺着发梢往下滑,下颌饱满圆润,整张脸像个刚出笼屉的馒头,香软绵白。


好不容易才将慢慢的一车货推上桥,前面拉车的小贩还是红着脸,不忘向官爷道谢。袁今夏摆摆手,催他赶紧回去。


被雨水浇了个透的官爷,扯了扯紧贴在身上的衣服,雨水顺着一缕缕头发成柱地往下滴。她眯着眼睛看看天,正要抬手去挡雨,头顶忽然遮来了半边伞。


“大人?”袁今夏叫他的时候甚至还没回头。


陆绎眉心皱成一团,往她跟前走近。


“我就知道是你。”袁今夏身子往后斜,生怕自己身上的湿意沾染到对方,脸上笑嘻嘻的,“这雨下得突然,我正愁一会儿怎么回去呢,大人真是天兵下凡,过来解救我的。”


听她拍了两句马屁,陆绎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,伞柄往她怀里一揣,转身快步地走。


“哎,大人!”袁今夏抱着伞往前去追,伸长了手臂去给她家大人遮雨。


反正已经湿透了,再淋些雨也不要紧,大人的身子骨可比她的金贵。


身后脚步声急切,一下一下的嗒嗒踩在水里,陆绎终究不忍心,放慢了步子等她追上来。


“大人,你怎么不高兴啦?”袁今夏给他撑伞,一边腾出手去掸他身上落的水珠,一边在脑子里迅速将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过了一遍,看看是哪件惹了这位阎王。


她身形本就小巧,此刻淋了水,更像只被打湿了柔软皮毛的小猫。沾了水的小动物踮着脚给自己打伞,还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不高兴。


陆绎的心从来不是玄铁制成的,何况是对袁今夏。


“不过是降了些小雨,他有手有脚,为何偏要你去帮?”


“啊?”袁今夏反应过来,心里要一万句脏话要骂,又都扯着笑脸憋了回去,“他是百姓,我身负公职,见了肯定是要帮一把,怎么着也要对得起这身官服呀。都是为了国泰民安嘛,大人心怀天下,一定可以理解的,是不是?”


心怀天下?


天下可不如她让人忧心。


雨点打在伞面上,将冷笑声盖去大半,陆绎瞥了眼她身上的官服,对她的说法很不满意。


对方手脚健全,身强力壮,大男人淋点雨怕什么。她自己倒好,佩上朴刀束起发来就将自己是女儿家的事忘了,凡事都要往前冲一冲。


陆绎越想越气,刚要开口骂她,只见眼前人缩起身子打了个喷嚏,眼底明晃晃地映着水光,一副可怜相地望向自己:“哥哥,我好冷啊。”


还能有什么脾气。


冰凉触感落在自己唇瓣上,转瞬即逝。


陆绎还没回过神来,就见袁今夏做贼似的,伸着脖子在伞下左右张望。


湿漉漉的大街上早就没了人影,陆绎握上她举着伞柄的手,往下压了压。


事实证明,示弱真的很有用,袁今夏躲在宽大的伞面下一边偷笑一边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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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今夏是一路被抱着回府的。


据陆绎说,这样打伞两个人都不容易被打湿。


偷看了眼他被自己袖子浸透了的衣领,举伞的人也不知道她家大人说的什么歪理。


府里的下人见着都慌了,以为夫人掉进河里去又被大人捞上来的,一问才知道是被雨淋了。


大人抱着夫人像捧了个宝贝,谁也不敢凑过去多问什么,眼见着他把人抱到大堂内才放下。


侍女拿来了毛巾和热水,厨房里煨上了鸡汤和姜茶,袁今夏浑身都是湿的,此刻坐下了才觉得难受,嚷着要洗澡。


陆绎倒还好,只行走时堪堪打湿了鞋袜,却也不耐烦地要将一整身都换下来。


回屋脱去了外衣的人一扭头:“我要洗澡呢,你跟来干什么?”


陆绎低头,抬手按住眉心:“方才淋了雨,觉得有些头疼,泡会儿热水也许能缓解。”


袁今夏忙上前替他按着太阳穴揉:“这样好些吗?你先去泡着吧,我不着急。”


她身上被打湿的亵衣仍未来及换下,贴着身形若隐若现地显出线条。


袁今夏顺着他不加遮掩的视线一路追随到自己身上,当下锤了他一记:“伪君子。”


陆绎也不顾其他,从后将人搂住:“对夫人,我向来不用做君子。”


袁今夏抬着胳膊去挣:“我身上是湿的呀,别把你新换的衣服又弄脏了。”


“赶紧脱下便是。”


手下摸到的衣料皆被浸得冰凉,袁今夏又打了个喷嚏,仔细瞧去,嘴唇都失了血色。


陆绎决心不再闹她,只将她衣物剥离,在一旁取了干爽的披裹上:“别着凉了才好。”


袁今夏睁开一只眼回头瞧他,不知怎的,忽然又被抱起来:“你干嘛呀?”


“当然是和夫人一起去治头疼的病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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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别说,被他抱在怀里,身上确实没那么冷了。


陆绎体温常是热的,想来是常年练功调息的成果,冬日严寒时候,袁今夏常常手抱着汤婆子,脚挤进他身体和褥子的缝隙里暖着。


但都没有这桶水热。


蒸腾的热气衬得袁今夏的脸更像一块白面馒头了,还透了红晕:“大人,你还头疼吗?”


陆绎闻言,不着痕迹地皱眉点头。


袁今夏本来背靠着桶壁,肩颈上舒舒服服地搭着热毛巾,一见他难受,两腿一蹬就浮到对面去:“怎么还没好?我给你揉揉吧,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?”


她双手一抬,人就出了水平线外。


桶里加了些驱寒的药,暗沉的颜色显得她胸前皮肤更白。陆绎不是故意要去看的,只是水面浮动,注意力自然被吸引过去,便将他定住了。


目光流转,雾气缭绕,袁今夏眼睫被蒸得湿乎乎的,眨起眼来忽闪忽闪地扑在陆绎心尖上。


“不用请大夫。”陆绎低声道,“夫人就能治好。”


桶里进了两个人的缘故,本该在肩膀的水位升到了脖颈,袁今夏脑袋往上抬了抬,被陆绎大手一捞,整个身子都向上提起来。


“陆绎!门外有人呢,你要做什么呀?”


袁今夏双手撑在他背后的桶沿,上身被提起来,只好跪在他腿两侧,探头探脑地看门上透着的人影。


被点名的人专挑她脖颈上皮肤嫩薄处亲,有再多的怨怼也都被呜咽声盖下了去。


“冷吗?”


她胸口以上都暴露在散着热雾的空气里,陆绎明知故问,手上动作也不见停。


袁今夏失神想了想,这分明是阎王的蓄意报复。


“哥哥……我知道错了。”


陆绎不应她。


“我、我以后不帮那些小商贩的忙了,男子汉淋雨算什么,人家……还是弱质女流呢。”


陆绎还是不应。


袁今夏在脑中又盘了一遍,终于反省到了重点:“我以后,一定注意举止言行,凡事先顾好自己,不让哥哥担心。”


“每日能见你完整无缺地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。”


听出他话里带气,袁今夏讨好地环上他脖子,趴在陆绎耳边哼哼唧唧地撒娇,塌下的腰使得跪着的双腿分得更开。


水流暗涌,柔软的腰肢忽的一颤,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又闷又细:“哥哥!热水、进去了呀……”


门外候着的下人算着时间换热水,可犹犹豫豫地不敢进去,颤着嗓子喊了声“大人”。


陆绎停了亲吻抬起头来:“走远点。”


怀里的人也颤着嗓子:“陆绎……我以后、还要不要做人了?”


热烫的唇舌持续游走,片刻不停:“做人无碍,还是造人要紧。”


“无赖!唔——”


水中似乎更方便借力。


袁今夏耳朵里充斥了哗哗的水声,一双手紧紧扒着陆绎的后背。


按理说她并非不熟水性,偏偏此刻像要溺死在这小小的木桶里。不过这药浴确实有疗效,令她浑身热乎乎的,就连肚子里也是。


“你头还疼不疼了?”袁今夏还没忘他身上不痛快。


陆绎心口也热乎乎的,在变温的水里搂着她平复呼吸:“夫人有奇效,药到病除。”


也不知究竟耽搁了多长时间,走远了的下人在长廊里来回踱了无数次。


厨房来的小厮抓着他问:“饭好了,端出来怕凉了,夫人呢?”


“沐浴呢。”


“那大人呢?”


“也、也在沐浴。”


“……哦,那便,等等吧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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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袁今夏有小半个月在陆府里不好意思抬头使唤下人,陆绎人前仍是正经做派,关起门来面对夫人时另说。


“大人,你能不能稍微……避避嫌?”


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,为何要向旁人避嫌?”


袁今夏憋屈了小半个月的气,竟被他一句话疏通了道理。


只要走在一起,陆绎定要死死将她牵着。历过磨难,受过非议,旁人眼里有着诸多不般配的两个人总是以恩爱示人,谁见了都要艳羡一番。


人人都说锦衣卫不好,只有袁今夏知道有个锦衣卫特别好,还死皮赖脸的,非要同她携手到老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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